【刘卢12h/02:00】初雨

*ooc属于我,刘卢属于大家

*我认为我的世界观是存在十一月的秋风的!

*酒、药、甜品等等均为本人胡说八道,切勿联系现实。

*看得开心留个评论吧



1

刘小别的铺子开了三周,火的却像是开了三年。

叛乱平息已有五年,各行各业迅速的繁荣回来,像是颠覆了半个中原的大战从未出现过。刘小别本业并不是卖甜食糕点的,但莫名其妙,这行当里让他闯出来些名气,隐隐有传遍中原的意味。

倒不是说他手艺多么惊才绝艳、举世无双,但这人却不像京城里的师傅,令人觉得高攀不起——那开源斋的桂花糕都卖到两钱碎银子。他似乎并不在意挣多少,神秘莫测,云游四海,这五年里,差不多逛了大半个中原,从最边疆一道把铺子开到内地。

这人的铺子从来不在闹市里,只是郊远处寻个僻静的地方,简单收拾一番,有什么做什么。他在北疆和了糯米面摔打驴打滚,到江南寻了酒糟煮酒酿圆子,赶上盛夏的光景就起了大早赶去采带露水的薄荷玫瑰,冬天到了就随手取了留下的蜂蜜做蜂蜜糕,做什么有什么的样子。

能赶上这人开铺子简直是撞了大运,谁都不知道他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多久,但那个略显破旧的牌子挂在墙上的时候,总会有人慕名来尝尝流言中的手艺。

刘小别不太勤快,只要东西卖完,午时必定关门。有

刘小别本人听到这些流言并没有太大表示,被老主顾调笑几句,大多也只是无奈的撇撇嘴,手上的活越发利落的把人打发走。唯独提到桂花林的时候,他偶尔会喃喃一句。

“……桂花快开了。”

然后摩挲着手上一串珠圆玉润的手钏,再若无其事的打包做好的糕点。

是啊,桂花要开了,天气也凉下来了。

要秋天了啊。刘小别想着,漫不经心的接过一个装饰讲究的食盒。

有点眼熟。刘小别看向眼前这个面团子一样的孩子,稍有点矮,一身却颇为不凡:未束冠的头发梳成两个髻,绑两根带金坠儿的红带子,脖颈儿上戴了一个玉的长命锁,大红的锦鲤服,罩着银缎面的云纹马甲,腰带走了一圈金线,素白的裤子紧紧收口,蹬一双虎头虎脑的棉布鞋。

倒是像极了多年前那个孩子,一身富贵的逼人,却是如无根落雨般干净,澄澈的眼睛里映着自己,忽的就一弯,就是一条细细的新月,烁着欣喜的光彩。

“今儿没做天地春,买点其他的?”刘小别开口,这孩子最近来的比较规律,几乎每天这时候都要来买一盒天地春。天地春做法比较复杂,入秋了又没准备材料,就干脆换了价位差不多的玫瑰酥。

“那就玫瑰酥吧。”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刘小别一边打包着玫瑰酥,一边问“天天一个小孩子跑来跑去,下次我关了店给你送过去。”

“啊啊啊,不用不用,本来就是出来玩的……我叫仁喜。”

仁喜有点受宠若惊,接了食盒蹬蹬蹬跑了。

“什么毛病。”刘小别目光追着他追了一会,似乎有点神游天外,把自己柜子里东西卖空了就干脆利落的关了店门。

刘小别收拾干净门脸,从走南闯北都带着的箱子里翻出套衣服来换上,拎了挂在墙上的长剑,想了想抓了块黑布蒙上,从后门走出了铺子。

这铺子本就处得偏远,刘小别又偏偏向城外走,过了城门便是一条荒凉的商道,走商的人这些年怕了拦路的土匪,基本上都不往这些偏门行走,倒是省了不少守门的事。

顺着道一路行走,没几步远就看到一片林子。刘小别依稀记得这林子后面原本是片繁荣的庄园,深受朝廷庇荫,可惜当朝皇帝突然翻脸不认,虽说没削了贵族身份,却也是没了那么多庇护宠爱,于是庄园也就逐渐的冷清。倒是家主张平望颇有本事,凭着织布硬生生又给救回来了大半家产,也算是个传奇人物,

哦对,对半仁喜就是这家的。就算平望兄再厉害,也不能短短几年就“平旺”,坐地发财,这孩子估计也是自己跑出来惯了,世道清明,着实没什么好着急的,

刘小别胡思乱想着走进桂树之间。刘小别不大喜欢这种秋季的林,他以前在中草堂呆久了,看到这种萧瑟的秋景,想到的不是风中收获的热切,总是想到嶙峋的干枝和打着旋儿的黄叶,莫名的在催促他,总有一种时日无多的恐慌。

他可不一样。刘小别定定地站在那里,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来,连带着眼角眉梢都温柔下去。

随后他收敛起笑意,顺着某种奇异的步法走向林子深处。

他走的很慢,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自己每一步不要迈得太大。当年的少年长成了现在云游四方的铺子老板,时过境迁,风云变幻,连步子都变了模样。岁月中总有些地方流露出本被遮掩的悲凉,似乎故意让人察觉到不甚圆满的针脚。

刘小别走了几步,觉得自己这样不行,干脆徒手从包裹剑的黑布上撕下一小条蒙住眼睛。骤然的黑暗让刘小别适应了一会,随后其余感官变得清晰起来。

似乎是当年的场景,那人兴冲冲拎着几坛子酒,念叨着他自创的口诀,在空旷的林地里面七拐八拐,险些把自己拐丢了。

“向前走三步,再向右走……”

刘小别就这么一边走一边回忆,黑布包裹下的双眼微微颤动,他短暂的回到了那时的时光里,去找一丝通往现实的通路。

2

仁喜不太想回家。

他是家里受宠的幺儿,一大堆哥哥姐姐替他分担了不少琐事,他又心细温柔,更是招人怜爱。可惜近来有贵客要来,明确提出要登门拜访张平望,颇有些来者不善的样子。张平望本来就黑的不彻底的头发就像沾了灰似的,落了一层细细的雪花。

仁喜掺和不上手,干脆也就找理由跑出去给自家阿大买点他爱吃的点心,免了家里分人照顾他的麻烦。他天生嗅觉灵敏,心灵手巧,又不用担心继承家业,也就跟着以前在宅子里面住的甜点师傅酿酒师傅织布师傅学手艺,活成了个快活的小少爷。

就在他百般磨蹭的路过那片必经的桂花林时,他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酒香,这香带着酸味,莫名的撩人。

“这香……莫不是今年春初卢家的新酒“初雨”?”仁喜眼睛发亮,这初雨是卢家三少爷卢瀚文创的,三少爷战乱年间失踪过一段时间,这酒被卢家当成遗物,一直也没酿过。今年不知道怎么,竟是成批的卖了起来,远在中原的张家自然是买不到的。

不过倒是有幸参与过……偷偷溜进去过一次品酒会,有人拿出来过,那味道太特别,也难怪他记得如此牢。

仁喜追着酒香,一路跑过去。

 

刘小别正倚着树喝酒,他一条腿蜷着,一条腿平放在地上,整个人放松而懒散,朦胧的视线投向天边归来的雁字。仁喜的到来有几分闯入的意味,刘小别似乎被惊醒了,猛然晃了晃头,从回忆里捞出个意识来,甩干净水珠,再囫囵个放回躯体里。

“仁喜?这都快黑了,迷路?”

“我家在那边。”仁喜指了指张家古宅“我闻到酒香就跑过来了。”

“酒香……”刘小别看着清醒,实际上还有点迷糊,这酒温润,不醉人,也没有太大的后劲。

可是一旦掺杂了太多的回忆在里面,哪怕是清水,也能变得五味俱全,这酒又如何不醉人呢?

“是卢家的“初雨”吧,我能尝尝吗?”仁喜眨着发亮的眼睛“就一小口!”

这孩子实在和刘小别记忆里的身影重叠度太高,一时间竟没办法拒绝他。

“你倒是见多识广,想尝的话,尝吧。”刘小别把坛子递给他。仁喜说的一小口,真的就是一小口,和抿一口的量差不少。然而仁喜却皱了眉头“骗人!”

“嗯?”

“初雨入口该是酸涩的,随后酸味转淡,后味绵长不绝,似清新而青涩的初雨因此得名。你这坛入口温润,味道却显得凉薄,最后有一丝撩人的涩,哪里像初雨了,你说是深秋凛冽的风还差不多!”

“‘初雨’被创造出来的时候,还有个名字,叫五年陈。这酒第一年是你说的初雨,每陈一年就更熟一分,到第五年,这酒也就到了成熟的境界,该改名“秋谷”了。”

刘小别用手支着地面,语气平淡的甚至有些刻板,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。

“可初雨今年春初第一场雨之后才开始卖,你怎么可能有这种陈了至少四年的酒,你肯定在唬我!”仁喜瘪着嘴发泄不满。

“想知道这坛酒的故事?”刘小别看了他一眼“那可是很长的一个故事。”

“反正你说清楚我才信这是初雨。”仁喜嘟着嘴。

“去点心铺子?卢家最近要来,你们家不便打扰。”

“我得把点心给阿大送回去,等我!”

仁喜蹬蹬蹬跑了,刘小别看着地上被仁喜冷落的“秋风”,往嘴里倒了一口。

经久的陈年旧事在记忆里埋藏了太久,他舍不得咀嚼,舍不得翻看的那些过往,突然被一道身影全都勾了出来。

他忽然泪满眼眶。

 

“你自己注意安全。”听到仁喜说要夜不归宿,张平望竟然没有一点担心。

要是哪个没开眼的强盗盯上仁喜,倒霉的估计是他们吧……张平望想起仁喜仗着自己宠他对自己的那些恶作剧,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。

仁喜没注意到张平望的表情,收拾了一个小包裹急急忙忙的跑了。

张平望看着远去的身影,突然露出了冷笑。

“卢家……卢家三公子都失踪了多少年了,又哪里来的初雨卖,怕不是他家大公子翰林利令智昏,私自把他三弟扣留,就为了这初雨的方子吧。”

张平望不是什么圣人,但卢家这半威胁他的气势汹汹样,着实令他有些心凉。

“那就看看,到底是卢浩宇老糊涂了,还是这卢瀚林急疯了。”

3

仁喜回来的很快,甚至刘小别都有些禁不住怀疑他到底回没回家。

“我跑得快。”仁喜面对质疑如此说。

刘小别顿了顿,没出声。

两人刚从铺子后门走进去,外面就像突然掉下一块黑的幕布,骤然黑成一片。

刘小别点着了灯,定定的盯着微弱的烛火看了一小会,似乎在梳理从何说起。

“那是十年前。”

 

十年前,京城。

刘小别和袁柏清出了中草堂,入世历练,不想才挣出些名气,就撞上了大活——卢家二公子翰墨在刘小别二人采药的道上被人一剑穿了胸膛,淬了剧毒,当即不省人事。刘小别赶紧让袁柏清去周围寻药,自己则摸出一套银针,随身的烈酒浸过,脱了乌金内甲和护心镜,干脆利落把毒血给逼了出来。卢二少爷随身的解毒药已被他自己服下,勉强等到了袁柏清寻药归来,算是吊住了一口气。

翰墨这人机灵异常,在昏迷前夕把随身的信鸽放了出去,刘小别刚打算去找卢家的人时,卢家一行人已经到了。

“二哥!”一个雪团子一样的孩子抱着坛酒就从马车上蹦下来,却也知道分寸,没直接扑上去,而是把怀里的坛子往刘小别怀里一塞,眼巴巴的看着面色苍白的翰墨。

“这是……”刘小别惊的说不出话来,连忙拍开小坛子上的泥封,给翰墨喂了一口下去。

“瀚文……唉,犬子心忧长兄,见谅,今日真是多谢二位。”身着朴素单衣的老者走下来,声音中气十足“敝人卢浩宇,若没有二位,即使身上带了红花丹,怕是也难有生机。”

“医者天职。”刘小别回礼“只是二少爷怎么走的如此偏僻,若非上山采药,这路鲜少有人走过。”

他刚给卢瀚墨喂了卢瀚文带来的莫愁,这酒不仅仅是世间难寻的好酒,有价比黄金之称,更是解毒圣药,有“鬼差勾魂有何愁,三杯酒过醉阎罗”的说法。因此他倒是也松了一口气。

这毒分外诡异,若不是卢家众人赶到,刘小别最多只能保他一时,那时毒素逐渐扩散到全身,再神的酒也救不回来。

“年轻人总有自己的想法,我干涉的不多。”卢浩宇打了个太极,“二位若是无事,不如来鄙人府上小叙?”

袁柏清一瞬间眼神不对了起来,在背后拽了一下刘小别的袖子,刘小别神色不变。

“恭敬不如从命。”

 

“喂,那可是卢家,你就这么轻易的答应,真的好吗?”

“这事是我不对。”刘小别有点头疼“他家二少爷跑到如此偏僻的地方,罕有人迹,又正赶上咱们两个上山采药,才救回来一条命……或者是我们为了傍上卢家而不择手段呢,你倾向于相信哪个?”

“……”

颠簸的马车里,卢浩宇正在一脸无奈的看向卢瀚文。

“瀚文,你翻我酒柜这事我装作不知道很久了,这次为了救人,我暂且饶你一马,下次再偷酒出来,我可就要和你急了。”

“好啦好啦,我不拿还不行吗。”卢瀚文吐了吐舌头“话说黑衣服那个人那个人是刘小别吧,刘医师和袁医师附近方圆十里有口皆碑,你还真的担心他们吗?”

“我担心的是他们的安危。”卢浩宇叹气“这步阳谋就是在逼我怀疑他们,到底是谁想出的主意……”

能狠下心来对瀚墨痛下杀手,又用极其幼稚的方式栽赃陷害。

“爹,等这次事情处理完,你放我走吧。”卢瀚文沉默了一会,开口“焰影马上就要铸好了,我是‘失踪’还是‘殉剑’?”

“也好,卢家近年来鱼龙混杂,你在家里,还不如出门安全。”卢浩宇摸摸卢瀚文的头“我给你数封信件,你随便去哪都好,有卢家的分舵的地方,可保你衣食无忧。”

“好。”

4

刘小别在卢家没遭受卢浩宇的刁难,只是简单的问了问瀚墨的病情——但刘小别依旧不太好。

卢瀚文多年没下过山,下山也只是参加集会、购买材料,对于新鲜的人和事有一种强烈的好奇心,尤其是刘医师这种声名远扬的人。

袁柏清倒是能和他玩到一块去,这人师承方士谦,和他师傅一脉相承的搞事性子,和卢瀚文闹的天翻地覆,险些砸了一边卖了他俩都买不起一个茬的花瓶。

不过袁柏清早年和方士谦走的太近,不仅见过各种各样的医疗事故,更见过方士谦当年层出不穷折腾中草全堂的“光辉事迹”,卢瀚文各种各样的好奇心都被他春风化雨、雨化春风的打太极打到了刘小别这边,把刘小别折腾的痛不欲生,偏偏又不能发作,只能在卢瀚文不在的时候盯着袁柏清,指望他能挤出一丝良心,救他于水火之中。

可惜,袁柏清瞎。

卢浩宇对卢瀚文并不严厉,关键事情不含糊,其他的事也就任他自由发展。刘小别虽说不善于应付这种比较活泼爱闹的孩子,却也发现卢瀚文有分寸,让他生不出火气来。

或许只是太过于孤独了,碰到一点能排遣孤独的东西,自然要紧紧抓着不放。

孩子遇到心爱的事物,往往比大人更能抓得紧、抓的牢,心思单纯而又细腻,总是叫人生不出火气来的。

所有所有的恶作剧和独占欲,都只能让人鼻头发酸。

医馆不能没人,袁柏清人精似的,先行告退,把刘小别扔在了这里。

刘小别倒也没吃白饭,卢家虽然显赫,人却也都是凡身肉体。他一套银针,最适合卢家这种长时间劳作的家族,无论是跌打损伤还是肠胃不和,刘小别都能解决个大概。卢瀚文和他越发熟络,在卢家住下一段时间,卢浩宇突然说想要见刘小别。

“卢家主。”刘小别作揖“怎么突然想起我了?”

“袁医师出事了。”卢浩宇神色凛然。

“他怎么样?”刘小别皱了眉,手指攥住了衣襟。

“自那天我把你们带回来就是为了护着你们,没想到袁医师救人心切,虽然被我安插的暗卫护了下来,也免不了一番受惊。”卢浩宇叹气。

“家主费心了。”刘小别的手松开了。

“还有一事,医师坐下说。”卢浩宇做了个请坐的手势,刘小别道谢后也没客气,就坐了下来。

“你觉得卢家怎么样?”卢浩宇突然问道“别紧张,随意说。”

“卢家人杰地灵,家风淳朴,资产万贯,在酿酒一途上,怕是没有别家可比拟。”刘小别低头想了一会“但……有句话,不知当讲……”

“但讲无妨。”

“贵府孤独求败,独占鳌头二十年之久,即使您做事磊落,深得人心,只怕有人不买账,想自己独揽大权。”

“刘医师好涵养。”卢浩宇是个成了精的老狐狸,怎么会听不出这番话的含义?

这分明就是在说,这卢家人心不齐。

“只是如此遮掩,是在担心老夫对医师不利吗?”

“明堂不惧,但怕暗伤。”刘小别干脆利落。

“好个明堂不惧!”卢浩宇赞赏地说“相信医师行医多天,也看出些端倪。这卢家最近风雨飘摇,有些外忧内患之感,我想把瀚文托付给你,让你带着他行走江湖、多加历练。”

“恐难当此任。”刘小别苦笑“瀚文刚跟我吵了一架。”

这倒是真的,刘小别最近忙的有些过头,卢瀚文又是个纯粹的喜欢酿酒的手艺人,投入进去能一天不出屋,哪知道刘小别忙成这样。于是恶作剧第一次不小心过了头,刘小别被他吵的睡不着,起床气的迷糊里和卢瀚文莫名其妙的吵了一架,闹的卢瀚文心情欠佳,一天没见人影。

“巧了。”卢浩宇表情微妙“这可是瀚文自己提出来的。”

“……”卢瀚文脑子里装的是什么?刘小别百思不得其解。

5

现在。

“所以三公子的失踪是故意的?”仁喜目瞪口呆“卢家离这里数百里远啊……”

“我第一个铺子在哪开的?”刘小别把仁喜问住了。

“广……可不就是卢家的总部!”仁喜反应过来了“所以这初雨,是他留下的?”

“故事还没讲完呢。”刘小别卖了个关子。

 

刘小别和卢瀚文下山,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医铺。

袁柏清面无表情的听他把话说完,表示自己最近身心俱疲,就要回中草堂找刚回来不久的方士谦,这医馆本就是二人下山历练所开,无可留恋,让二人抓紧离开,也给他喘喘气。

刘小别就在山上呆了不到一个月,袁柏清至少遭遇了三次暗杀,也不知道是什么灾什么祸。

刘小别给袁柏清留下了足够的盘缠,又在医馆守了几天。卢瀚文则是还有点事要处理,和袁柏清告别之后又回了趟山上,却是带了一叠信,扛着把重剑下来。

“我现在光荣‘失踪’啦!”卢瀚文十分兴奋。

“解脱了?”刘小别看着他。

卢浩宇那天告诉了刘小别很多事。

卢瀚文很早之前就发现卢瀚墨和卢瀚林的不和了。卢瀚墨给他买一个糖人,卢瀚林都要差人去买个更漂亮的回来,经常弄的卢瀚文无所适从。他虽然有点过分的活泼,却也察觉到二人之间不动声色的火药味。

卢瀚文心思单纯,对卢家的资产基本上没什么印象,倒是对酿酒练剑有着特殊的偏爱。他天生怪力,举起重剑如同握普通的铁剑一般,可惜幼年多病,虽有天分,终究在剑上难走一生。倒是在酿酒一途上走的更远些,也和他更亲近些。

自从那场大病,卢瀚文几乎不能出门,直到渐渐地调理到现在才好的差不多。

卢瀚文的孤独不仅仅来源于困居山上,更来源于对自己一母同胞兄弟之间生死相争的心凉。

以及……这孩子对他简直是信任的过了头,匆匆忙忙就把自己给托付了出去。而莫名其妙的,刘小别竟然也就答应了,他要从此带着他云游四野,带着他走遍他想走的地方。

自己怎么了?刘小别一直很困惑。

而另一件事,更让刘小别心如乱麻。

刘小别比卢瀚文大了六岁,二十一,卢瀚文十五……但按卢家的传统,十四就差不多该定姑娘了。

可惜,卢瀚文“瞎”。卢浩宇还以为自己家娃子心气太高,几番打听,才发觉自己家孩子是个喜欢男人的断袖。卢浩宇好不头疼,和卢瀚文彻夜长谈,最后也只得拂袖而去。

刘小别开始没发觉,后来才发现,堪称迟钝——袁柏清早早就发觉了,并且敏锐的发现了卢瀚文的区别对待,干脆给他们二人一个单独相处的空间。

若不是刘小别一直在忙,两人说不定已经好上了。

谁让刘小别迟钝呢?

怀着复杂的心情,刘小别带着卢瀚文离开了卢家,遍访名山大川,云游四海。

卢瀚文不愁衣食,各地卢家分舵早就被卢浩宇打点通畅,除非他们二人跑到国外去,不然就没有什么后顾之忧。刘小别则是磨砺心性,一手银针用得愈发出神入化,就是突然开始怕卢瀚文,有的时候甚至到达了躲的地步,把卢瀚文气的咬牙切齿,拎着焰影四处找人,找到了就是一通好揍。刘小别到底是个医师,虽然剑术上有些技巧,究竟不是什么武林高手,又不愿意伤到卢瀚文,也就等卢瀚文追跑着把力气用光了,背着人回到临时的小屋里。

“刘小别你等我有力气……”卢瀚文大概能磨下一斤牙釉质。

“你追得上我?”刘小别头也不抬“赶快睡吧。”

卢瀚文就气鼓鼓的背过身去。刘小别守着油灯,待卢瀚文睡熟了,才翻身上床。

两人就这么走了一年。卢瀚文是个酒疯子,说到酿酒就两眼发光,走到半路,正巧赶上桂花开了,卢瀚文干脆就借了卢家分舵的地方,待了小半个月,抱着一坛子酒回来。

“我跟你说,这可是我亲手酿的,你可得好好珍惜着点。”卢瀚文嘟囔着塞给刘小别,“尝尝。”

刘小别尝了一口,双眼有些发亮“你自己弄的?”

“刚好有糖桂花,干脆试了试,怎么样?”

“不错,酸味绵长,涩的恰到好处,像极了……”

“残雪消融的初雨。”两人异口同声。

卢瀚文抬头看着刘小别,刘小别不自在的偏过头去。

刘小别想开口缓解尴尬,却让卢瀚文抢了先。

“别哥……你是不是在怕我?”

这小子,挑这种时候!刘小别暗暗叫苦,不置可否的和卢瀚文四目相对,随即又移开了视线。

欲盖弥彰。

“你也嫌弃我。”卢瀚文突然落寞了下去。

“我……”刘小别想说什么,却只听见卢瀚文自顾自的说下去。

“爹爹他不愿意别人伤我,可我都知道,哪怕是个短工都在议论我为什么不定下婚期,全卢家都知道我八字轻,连风寒都能险些要了我的命。”卢瀚文声音越来越低,鼻音显得分外可怜“我那时候不能下山,爹爹也不让我下山,可是我没事可干……我喜欢酿酒,我也只会酿酒。”

“我是卢家的三公子,是天生怪力却厄运缠身的幺儿,是个不为世道所接受的……断袖。”

卢瀚文说着竟然有些哽咽,断袖两字破了音。

“刘小别,我想你照顾我,带我继续走下去……但你也嫌弃我,对吧。”

卢瀚文把坛子放在桌子上,酒溅了出来,和泪水一起留下了斑斑点点的水痕。

“躲了一年了,你还要逃吗?”卢瀚文哽咽的不成声。

刘小别听不下去了,他逃了一年、怕了一年的事就这么撞破了他遮遮掩掩的心防。

他站起来,抱住了卢瀚文。

“我只是没想好……抱歉。”刘小别呓语似的说“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。”

“我们都走了一年了,我的生辰都过了一次,……”卢瀚文哽咽着说出这两句,终究扑在刘小别怀里泣不成声。

外面是盛世繁华,风带起四散的桂花,一片孩童无忌的喧哗。

6

后来他们两个走了整整五年。

卢瀚文送了他一串玉钏,阴刻着“小别”和“瀚文”。刘小别则送了卢瀚文一根头绳,玉髓的珠子上面被他刻了“刘”和“卢”。

结交了朋友,见过了世事,也懂得了人心。他们走过山水,在山水之曲里开怀大笑,在斜阳街坊中扣紧双手,在繁市商贾里欣喜惊叹……

卢瀚文每到一处分舵就酿酒,喝不完的就差人埋下,说是要等着回去的时候喝。

可景却越走越荒凉,越走越慌乱,似乎他们正在经历着整个王朝从极盛到极衰的转折。

第二次回到二人定下终身的屋子,窗外的风寂寞而萧索,窗棂上带着我几朵残败的桂花。

两人的话越来越少,笑颜也越来越少,他们开始返程。

没人提卢瀚文埋下的酒,也没有再看那路上的风景。再美的风景山水,沾了血和火,都只剩下残败的不堪。

整个王朝的衰败,沉重的压在这片大地上,连强颜欢笑都变得困难。

然后就是战乱,叛乱,人心惶惶,饿殍遍野,命如草芥。刘小别的银针用旧、卢瀚文的重剑钝了锋芒。

能支持他们彼此的,也只有十指相扣传递的热量。

刘小别尚且有些难受,敏感的卢瀚文更不用提,他见了破败不堪的卢家分舵,直挺挺的跪了下去。

他把情绪寄托在酒上,他仍然酿酒,那酒苦涩的难以入口,仿佛都沾染了战火的硝烟。

他说那酒叫“狼烟”

他说,他要回卢家,他得知道卢家现在怎么样了。

他说,卢家三公子到了回去的时候了。

不知何时,卢瀚文已经成长成了俊秀的少年,尽管肩膀有些单薄,却仍然有肩负起责任的勇气。

他出逃过,现在他要面对自己曾经出逃的恐惧。刘小别看着眼前失魂落魄却眼神坚定的少年,恍如隔世。

“我陪你。”

“好。”

就这样一路,刘小别和卢瀚文的名号越来越响。中草堂的人听到飞刀剑的故事,在堂主的叹息之下,竟也在战火四起的乱世里,救济下数量惊人的平民百姓。世人尊称其为“微草。”

区区微草,生于毫末。毫末之草,可以成原。

刘小别和卢瀚文回到了卢家山下,山门破旧,人烟稀少,仅仅支撑着而已。

卢瀚文上了山,他笑着和刘小别说让刘小别等一会,他就去给刘小别安排房屋。

刘小别看着他渐行渐远,似是欣慰地勾起嘴角,终究没有追上去。

卢瀚文把卢瀚林卢瀚墨的摊子接了起来,他安置好刘小别,便出门跑商,和刘小别一起亲自带队四处奔波。刘小别跟了几次,便也放了手,只是留在卢家,在医馆忙的昏天黑地。

可他没想到,这一放手,就是整整五年。

那天卢瀚林亲自下山,说卢瀚文跑商途中失踪,不见踪影。

卢瀚林一把鼻涕一把泪,全然没注意到卢浩宇的信鸽停在刘小别的肩上。

鬼才信。

刘小别把卢家翻了个遍,追魂长剑几乎架在了卢瀚林的脖子上,最终冷哼了一声下山去,租了间房屋,开了间甜食铺子。

他仍然用银针救人,只是没了卢瀚文,刘小别显得愈发孤单起来,救济的身影更像是疲于奔命的徒劳奔波。

那一年,刘小别的心永远留在了卢家,从此再也没有真正跳动过。

叛乱平息了,皇帝却受惊过度,驾崩了。新帝暂时留着年号,一直到今年,才改换年号。

刘小别到今年,才将这故事,讲给一个和卢瀚文极为相似的孩子听。

 

仁喜听傻了眼,外面的夜深沉的吓人,灯花挑了又挑,只剩下豆大的光芒。

“每年他生辰的前几天,我都会从他当年带我埋的地方,挖出一坛酒。”刘小别看向外面“我在每个我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了口口相传的我的铺子和救人的故事,他要是想找我,一定找得到。”

仁喜看向刘小别,好一会才艰难的开口“卢家不久就要来这里,到那时……我托我爹爹帮帮你,去问问卢家如何……”

“卢家要来这里?”刘小别吃了一惊“为什么,这里可不是卢家的地盘。”

“或许是想扩张了吧。”仁喜叹了口气“他们过几日日便该到了。”

“过几日日……”刘小别喃喃着,慌了下神。

“先睡下吧,太晚了。”刘小别定了定神,把不住打哈欠的仁喜抱到了自己床上,自己则把客卧理了出来,睡了进去。

“别哥,晚安……”仁喜嘟囔着,进入了梦乡。

刘小别辗转反侧。

7

三天后。

“我说怎么非得见我,原来是大公子卢瀚林亲至。”张平望笑容满面“此次亲至,有何贵干?”

“张家主,好久不见,家父让我替他向你问好。”卢瀚林笑着下来。

两人打了一会太极,张平望满面春风,卢瀚林确实有些不耐烦,干脆说出了此行的目的。

“家父病危,怕是难以维系卢家,他与您是故交,希望您能出面,帮家父镇这最后一次场子。”

“最后一次场子?你要继承家主之位了?那可要事先恭喜一下。”张平望笑的危险“可我怎么听说,这家主之位,浩宇兄要留给二公子瀚墨啊?”

“二弟他多年心系三弟,久思成疾……”

“就是让你软禁在家吧。”张浩宇冷笑一声“真当我老糊涂了,淌这趟浑水?”

像是大石头砸进水面,卢瀚林面色铁青,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“大哥,你未免欺人太甚了。”

卢瀚林脸色大变,站起身来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。

“谁?”

卢瀚文懒洋洋的从屏风后走出来,一身白衣蓝纹,眼底有深深的厌倦之意。

“你利用战乱,架空了爹爹,又趁二哥风寒,逼着他妻子签了地契,夺了他百亩土地的继承权。”卢瀚文的声音里有掩盖不住的疲惫“就连我回去勉力支撑,你也当我是隐患,你不知道我虽然生来灾厄不断、却一身怪力,罕有敌手吗?不过是些流窜的土匪,真当我解决不了吗?”

张平望漠然地看着卢瀚林,他已经跌坐在椅子里面,如同濒死的鱼大口喘息着,怒极反笑起来。

“卢瀚文,我知道你自幼与二弟交好,却不知你已经到了为其诬陷诽谤他人的地步。”卢瀚林挣扎着说“怕不是你不合伦常,与二弟……”

“我行得正,坐得端,大哥,我不愿争权夺利,二哥也只是力争改革,没人和你抢,你又何必挖空心思,把自己往下埋呢?”卢瀚文叹了口气,“我被你的人变相软禁了一年,踏遍了卢家附近所有的地方。我还以为把初雨的方子给你,你就能想明白……”

“我不再迁就你、对你的所作所为视而不见了。”卢瀚文说罢,竟是无话可说,把一封信给了张平望。

“家主亲启。”

张平望拆开信封,当场念了出来。

“卢家家主卢浩宇遗命,次子卢瀚墨温润儒雅,心系众人,应当继承家业。长子卢瀚林手段卑劣、品德下作,空有争权夺利之心,却无配位之德,终究难担此任。罚自回山后三年内不得下山,专心经营商务,三年后接管中原分舵,由张家监督,不得回山。幺儿卢瀚文生性直爽散漫,刚正不阿,担任酿酒创新改革之责,有权监察各路分舵,扶植瀚墨。此命由好友张平望亲自监督实行。”

卢瀚林难以接受这个结局,他十年来机关算尽,落得个被变相逐出家门的结局,失魂落魄的几近半疯。

他叫嚣着要把卢瀚文是个断袖的事昭告天下,咒骂着卢瀚文对其兄长不敬,卢瀚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,背起焰影,自顾自的辞行走了。

他慢悠悠的走着,有些茫然,似乎多年的积怨轻飘飘的落空了,正生效满满的迷茫。

“我该去哪?”卢瀚文想“刘小别在哪?”

萧瑟的秋天里,远方的北风呼啸而过。而茕茕孑立的身影,灵魂似要随风而去。

“是瀚文哥哥吗?”

卢瀚文回过神来,转身,看到仁喜追上来。

“怎么会有和我这么像的孩子?”卢瀚文有点懵,还以为自己看到了过往。

“我是卢瀚文……怎么了?”

仁喜气喘吁吁的把一串手串给他,连一个字都没说,卢瀚文就直接傻在了那里。

他跑出来这两年忙着收集证据,忙着和卢瀚林斗智斗勇,自然也忙着寻找刘小别。

结果他去的甜品铺子人去楼空。

卢瀚文看着空荡荡的铺子,心口空了一大块。

“他等不及了,他走了。”他只有那个想法,几乎绝望。

他打那天起把自己彻底隐藏在尖锐的硬壳下面,那个温润活泼的孩子没了一点踪影。

直到他跑出来的第三年,才听到了刘小别四处留下的故事传说,传说他一身黑衣绣着青莲,云游四海,无以为家;传说他妙手回春,不取分文,只求把故事留下传扬;传说他在桂花林里大醉,为了一坛酒和土匪大打出手,从此那地方的匪患被平息……

他一路追着刘小别的脚步,一路听着他的故事,眼见着有点希望,却得知家主病危,只能急匆匆地赶回去,为家父守灵。

再见手串的卢瀚文恍惚着被仁喜带到了郊外的点心铺子里,长长的队伍惊奇的看着这个衣着不凡的男人几乎撞到了最前面,手里的手串攥的死紧,海般的恐慌和未知让他甚至步伐不稳,活像醉了酒。

卢瀚文这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,再加上背后的焰影重剑,一时间也没人敢拦他。刘小别一眼认出了他,手里还机械地打包了一份甜点,人却已经傻了。

他一句话没说,转身走进店里,换了身衣服从后门绕出去。仁喜见状不对,干脆利落的一撑柜台,跳到了后面,踩了个小凳子高声喊道。

“各位,各位!今儿个有贵客,我暂时帮衬着一会,东西照卖!”

他自如的应付着前来的买家,只是收钱的间隙偶尔会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,目光平静而悠远,仿佛经历过漫长岁月的洗礼。

天边滑过一行雁字,在高远的天空上丢下一句句难懂的呓语,飞向遥远的温暖。

刘小别的腰带缠的乱七八糟。他把卢瀚文从人群里拽走,卢瀚文也就顺从的和他走,两人一直到了旁边没人的桂树林子里才停下。卢瀚文还处在迷糊的状态,他晃了晃头,似乎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在做梦。

他向后靠在一棵树上,没在乎滑落在地的焰影“哐当”一声,他现在听不到铺子那边熙熙攘攘的人群声,也听不清楚自己头上夹杂着落叶的风声,就刘小别的声音他听得到。卢瀚文看着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刘小别,叹口气,弯腰给刘小别的腰带重新缠了缠。

然后他把手里的手串拎起来,自己对着光看着。

“别哥,你这串子保养的不错啊。”

卢瀚文笑了,只是笑的满脸苦涩。

“这珠子抗揍的很,刚开始我和看门的争执,手腕都青了一大片,这珠子没半点事。”卢瀚文从怀里摸出来个锦包,从里面挑出来根同刘小别一般无二的手串来,只是刻着“刘”的那颗最圆润最珍贵的珠子四分五裂,让人用高超的技巧用银包裹起来,算是捆在了一起。

“后来我就把它放心口,赶上流矢正中胸口的软甲,这珠子就多了道裂痕。等我去京城附近的时候,它又为了我挡了一劫,那毒酒放错了座次——当时我想啊,是不是别哥你在附近,这珠子有感应了。结果拿出来一看,刘字还在,珠子碎成了几块儿。”

刘小别攥着卢瀚文的手,把两串珠子连同卢瀚文冰凉的手一并拢在掌心里。卢瀚文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,他有那么多话想说、那么多问题要问。那些午夜梦回的呓语,回忆里嚼碎了揉烂了安慰的片段,那些不知何时起、更不知晓何时方休的不安和毫无理由的委屈一并涌上心头,百感交集,如巨石扼泉。

他半天憋出来一句。

“你为什么没等我啊,还把酒挖的一干二净。”

我连几坛子的记忆都找不到,还以为自己终于疯了,刘小别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。

“你……父亲给了我一封信,告诉我你南下去找证据。我没什么随身银两,只能一路慢慢往南方淌。”

刘小别闭上眼,把额头贴在卢瀚文额头上,卢瀚文没躲开,若有所思的眨眨眼。

“那就说的通了,家主果然英明,既保护了你不会成为他们威胁我的棋子,又算到你必然四处打探、把我大哥的追兵引到南方去。”

卢瀚文的声音听着还挺平静的,刘小别却知道他不可能这样平静。

因为握在他手中的手,正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

刘小别睁眼就看到卢瀚文面色苍白的不正常,连忙给人放平躺下,随手摸出一套磨好的银针来,浸了酒给卢瀚文扎成了刺猬。

“咳咳……”

刘小别最后一针刺下,卢瀚文呛出一口发黑的瘀血来。刘小别拿袖口替他擦了嘴角的血迹,轻轻拍了拍他的脸。

刘小别的手粗了。卢瀚文想,还沾了面粉。

“心脉不稳,该是有积病陈伤。”刘小别说。“你还动气,不怕一口心血呕出来,你这一身功夫可就废了。”

他给卢瀚文把针拔了,卢瀚文满嘴的血腥味,哑着嗓子没好气地开口。

“你封了我半身经脉,我怎么不把血咳你身上……”

刘小别给卢瀚文的麻筋来了一下,卢瀚文当即老实了。他干脆也不起来,躺着地上,仰头看着天边一只离群的孤雁,正凄惶着悲鸣。

“我怎么能不气啊刘小别,五年,我这一辈子有几个五年,你有几个?”

“不过也好。”卢瀚文又说,刘小别正细细擦拭着银针,听他这话抬起了头。

“怎么?”

“我终于没事了啊,翰墨哥主持家务可比我强多了。那么多没去过的地方、没喝过的酒,我总要拉了你陪我去一遭的。”

刘小别就一愣,然后埋头继续着收拾针包的琐碎工作。卢瀚文和他一句一句闲扯,突然就看到泛红的天空里那只凄惶的孤雁旁多了一只,带着他一路向南飞去,要赶上先行的雁群。

“回来了。”刘小别突然没来由的说。

“回来了。”卢瀚文说。

他长出一口气,刘小别看向他,西边的晚霞和他的脸都烧的通红。



碎碎念:一万一千多字,已经有我连载长篇的长度了,我干了些啥啊……

这篇文里面卢瀚文的成长我很大程度上受《残次品》里陆必行成长的启发,卢瀚文从出逃到最后的主动背负,是一种蜕变似的成长。

最后,有幸能参加这次生贺活动,十分荣幸。愿刘小别和卢瀚文在他们的世界里,能圆满,幸福的过完一生。

卢瀚文生日快乐!


评论 ( 5 )
热度 ( 44 )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
© 星露谷钓鱼狂人/安天逸 | Powered by LOFTER